山坳偶遇

一个炎热的夏日，我和两名同事一起去高椅乡邓家村送达一个刑事附带民事执行通知书。谁知被执行人看到法院警车转身就跑进了大山。我们只好找到村干部，让他代收下执行通知书。

此时已是中午，我们开车往回赶。山路崎岖，坑洼不平，车连着爆了两个轮胎。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山里，前无人烟后无来车，我们的心情也随炎热与饥饿一点点地低落下去。焦虑中，突然看到远处山坡上有一户人家，于是我们满怀希望地爬上山去。

这是一家俭朴的农舍，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这会儿正站在门口望着陌生的我们。我们试着问他们能不能买顿饭吃，又问这里可有修补轮胎的店铺。主人态度和蔼，告诉我们修补轮胎的店铺在镇上，离此处还有十余公里。男人朝山坳下俯视一下我们的吉普车，笑着说：“不要紧，你们把轮胎卸下，我帮你们拖到镇上去修补。”

妇人很快端来了凉茶，招呼我们在树下的竹凳上坐下，自己则去厨房剁柴烧火做饭。男人从屋里推出一辆陈旧的飞鸽牌单车，带上麻绳，喊了司机小粟去卸轮胎。天气很热，考虑到人家将在如火的烈日下往返，我们从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司机小粟塞了一张百元的钞票给他。

饭菜很快做好了，干笋炒腊肉、新鲜蔬菜、炒鸡蛋，满满几大碗饭，刚启封的米酒醇香扑鼻。我们不好意思先吃，坚持要等去镇上补胎的男人回来一起吃，妇人却说：“他可能会去儿子家吃饭，不要等他。”

我们正有滋有味地吃着，男人赶回来了，他怕耽搁我们赶路的时间，没有去儿子家吃饭，补好轮胎就急忙往回赶。他喘着气，流着汗，刚进门就将100元钞票掏出来，说补胎的是亲戚，不肯收钱。那张百元钞票被他的汗水浸得湿皱皱的。妇人急忙拿来湿毛巾，递给男人抹汗，又为他倒了一碗米酒。夫妇与我们共餐，并说：你们法官下乡办案，真是难得，咱老百姓日后有了事，定去法院讨公道。问及坳上的情形，也是一问一答，除了劝酒还是劝酒，让我们多吃菜。

吃完饭，我们请妇人算账，妇人笑道：“我家又不是开饭馆，吃顿便饭不要钱的。”

我们过意不去，将几十元钱强塞给妇人，她来不及推托，我们已向坳下急行。夫妇俩站在屋前树下，如同目送远行的亲人。

吉普车换上了补好的轮胎，开出了山坳，慢慢地夫妇俩的身影跟我们越拉越远，但我的心却走不出坳上这纯朴的农家。 (作者单位：湖南省会同县法院)